小羽毛激動地各種伸腿伸腳伸展身體， 隨即立刻就感覺到了不對， 這種四肢舒展的方式，貌似跟做人的時候區別還是挺大的？

她不敢細加追究，越發迫切地想要掙脫蛋殼的束縛， 好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看看自己到底是什麽，於是拼足了力氣，各種錘打踢踹。

雖然在磐石咒的加持下， 她可以將自己的蛋殼強化到跟石頭一樣硬， 但平時蛋殼其實並沒有那麽結實， 再加上她的破壞是從內部開始的， 她本身身體強化方面又比蛋殼還要厲害，因此很快蛋殼就裂開了第一道縫，漏進了第一絲光，而後……她就像是被點了穴一樣， 一動也動不了了。

一道縫能提供的光線其實非常有限， 但也足以讓她看清那只將蛋殼踹裂的細骨伶仃黃澄澄的玩意兒必須不是一只人腳， 甚至不能算是雞爪子， 因為每根爪子之間還連了一層薄薄淡黃的膜， 所以這其實是鴨蹼來的？

當然也可能屬於其它水禽，乃至水生動物。

所以自己到底會是什麽？

小黃鴨， 大白鵝， 鸕鶿，鴨嘴獸……總之不會是長翅膀的小孩！

小羽越想越離譜，忍不住流下了委屈的淚水。

要是這一切發生在來羽族之前， 那並沒有什麽，她早就做好了自己會孵化成一個奇奇怪怪的物種，甚至根本無法孵化出來的心裏準備。

可是她來到了羽族，她被確認為嗣卵，她還有那樣一個好看到慘絕人寰的阿公，預期自己的基因也差不到哪裏去，突然之間情況卻急轉直下，發現自己最終並沒能孵化成一個人，這個中的落差也實在太大了！

只是落差再大……也還是要出殼的。

蛋都做了，她還怕成為其它的生物嗎？

至少自己以後行動能更方便些，有爪子還可以寫字，跟人溝通交流的局限性還是小了不少。

並且她都能從一個自以為的死蛋最終孵化出來了，誰知道後來能不能搖身一變就變成人呢？

話說碧殊那只大青蛙不就是能變成人的嗎，雖然長得沒阿公這麽好看，五官比例略怪異，但看上去也還好……

小羽毛拼命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想到這裏突然一個激靈。

如果她會跟碧殊一樣的話，那她不就成了妖族，是跟人族對立的存在了嗎？

那淩旭還能接受嗎？

阿寶她倒不擔心，可淩旭……在她先前還是一個蛋的時候，每每有異動，他都要努力找出一個看起來非常過得去的理由來，直到知道了她有可能是嗣卵後才沒再這麽做了，這說明，他其實對她那些非同尋常的表現還是很在意，很不能接受的吧？

從先前他跟碧殊的對話來看，似乎對妖族也沒有太大的好感啊，至少殺碧殊的時候，他半點都沒有手軟。

不過，也要具體情況具體對待？

哪怕她是妖族的，那也是個從來都沒做過壞事的妖啊，當時碧殊若不是那麽咄咄逼人，大約淩旭也不會主動出手對付他吧？

至少在柱子爹死之前，淩旭都沒有主動迎戰妖獸的意思呢。

小羽毛忐忑不定地想過了這些，陡然間又想起了一個相當致命的問題來。

真要她是個妖，那阿公……還是她的阿公嗎？

又明明阿公確認過她跟他有著很深的羈絆的呀！

腦子因此變成了一團漿糊，小羽毛非常想不明白，做為一個羽人，還是羽人族長這麽一種介於牛A與牛C之間的存在，阿公他會有可能認錯蛋，分不清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血脈後代？

而如果阿公並沒有認錯的話，自己又為什麽會成為這個樣子？

百思不得其解之間，小羽毛漸漸倒沒先前那麽激動了，開始慢慢從先前那種絕對自我的狀態中解脫出來，也慢慢把周圍的一些動靜納入了自己的感知當中。

小羽毛略略有些奇怪，圍繞著她的生命氣息似乎多了點，可樹上花園不一直就只有她、阿寶跟淩旭在住嗎？

就算加上鷗翎，加上族長阿公，再加上那個隔三差五就會來一回的鴉白，又或正好現在有其它什麽病人，總體數量也不該超過七八個，可她為什麽會覺得，圍繞在自己周圍的人遠不止十數個那麽多？

難道他們是特地來見證這個偉大的時刻的？

族長的孫輩破殼之日什麽的，的確好像算得上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呢！

想到了這個可能，小羽毛不禁有些微微的蛋疼。

哦，她現在已經不是一個蛋了，做為一個女性，也不可能有蛋那玩意兒……

不，也說不準，連物種都變了，誰知道是不是連性別都變了呢？

想到這一點，小羽毛更加蛋疼了。

特別是，圍觀的這些人似乎怕是驚擾到她一樣，一致有默契地都沒有出聲。

可這樣沈肅的環境，讓她壓力更大了好嘛，此刻她是完全不能想象，他們最終看到蛋殼裏爬出來的並不是他們期待的羽人嬰兒，會是怎麽樣一個反應！

徹底不敢出去了呀Q^Q

小羽毛哭暈在蛋殼裏。

過了一會兒，突然有個腳步聲出現在樹上花園的邊緣之處。

但新增的呼吸聲卻有三個之多，再加上這個腳步聲頗顯得有些沈重遲滯，伴隨著的還有另一個輔助品敲擊地面的聲音，小羽毛不難腦補出那是一個垂垂老矣的長者，正拄著個拐杖，顫巍巍地被兩個年輕的羽人簇擁著走了過來。

“讓讓讓讓……”

老者的速度堪比慢羊羊，走了好一會兒才走到跟前，不算太溫和地開口驅趕。

小羽毛仔細回憶了一下，似乎連聲音也很像慢羊羊村長呢，總之是明顯的蒼老，一下子跟她先前腦補的形象合了一起來，想來不外乎羽族長老，甚至太上長老這樣的身份，老成持重，德高望重。

既是德高望重，他說的話別人總是要聽的。

話音只剛落下，圍繞著小羽毛的那群人就都動了，但並沒有散開，只稍微緊了緊，疊了疊，仍舊聚集在小羽毛的周圍，只為老人讓出了一條通道來。

之後又是一段靜默漫長的挪移，老人終於走到了小羽毛的身邊，大約稍稍凝視了一會兒，很快將他的手掌落到了小羽毛的蛋殼之上，毫不客氣地開始四處摸索了起來。

毫無預期地就被這麽侵犯了，小羽毛瞬間懵逼，先前那麽多人圍著也沒有哪個動上手的說！

等老人的手勢又變成了敲，並且蛋殼上那道窄窄的縫隙因此略略擴大了一點點，小羽毛突然反應了過來——其實這位是助產士來的，她這麽遲遲不出殼，大概大家以為是難產，所以把他請了過來？

但是除了敲之外，再沒有什麽激烈的動作了。

靜默了半晌，老人突然鏗鏘有力地吐出了這麽一句：“這很正常！”

“正常嗎？”

族長微微松了口氣。

另外還有好些松了口氣的聲音，小羽毛只分辯出了淩旭、阿寶和鷗翎這三個，其它的太過陌生，她就分辯不出來了。

而這樣的對話一出，小羽毛瞬間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前因後果，並老人的真正來意。

事實上，有那麽一道縫在，她並非一個長翅膀的嬰兒這樣的事早就暴露了，之後應該是感覺到了自己的悲傷和遲疑，又弄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淩旭和阿寶不得已之下才找來了族長，接著族長又接二連三的找來了其他人，最終才找到了這位老人身上。

也有可能是因為知道她今天出殼，族長早就守在這裏了，因見不對，就找了其他人過來商議，最後找到了這位老者。

具體過程到底是怎樣的，那就不知道了，自打她醒了之後，情緒不是極為激動，就是極為失落，根本沒關註到這些外界的情況，總之這位老人並不是助產士，而是鑒定師並疑難咨詢大師來的。

當下，這位大師慢悠悠地道：“自然是正常的，要知道我們羽族最早先就只是鳥，慢慢才變成了現今這個樣子，她現在這樣只不過是返祖而已。”

又說：“其實這件事情在月女身上就已經有征兆了，她的血脈史無前例的趨近月光鳥，才擁有了利用月華的能力，而這個丫頭，自打出生體內就有月之精華存在，不是返祖還能是什麽？”

這一席話有理有據，眾人盡皆信服地點了點頭。

小羽毛也總算放了心，雖然說月之精華來自自己的修煉，但要是沒有月光鳥血統的話，大概不會那麽輕易就能存儲下月之精華，這麽說自己就不是什麽魚目混珠的妖族後代了，自然也不用被他們打出去，更加不用連累淩旭和阿寶——其實這才是她最為關心的，要是因為自己的問題，害淩旭和阿寶被羽族排斥，進而造成沖突的話，那就大大的不妙了，好在事實並非這樣。

只是小羽毛心中還有另一個疑問，她這返祖……還能再返回來嗎？

不是就一輩子都要做一只月光鳥了吧？

雖然聽起來其實挺高級的，但是……真要月光鳥這麽好，它們幹嘛還要讓自己進化成羽族啊！

族長也有相同的想法，他微微蹙眉：“她會就此變回月光鳥嗎？”

“這個不會！”

老人斷言道：“她現在會這樣也只是因為身體太弱，無法完美承受血脈裏祖先留下的這種力量，等她長得大些了，最遲成年期，就能變成我們一般的羽人了。”

所以，這一切其實都是那些月之精華惹的禍？

小羽毛再次哭暈在蛋殼裏。

作者有話要說： 噓，評論裏記得不要劇透哇

讓在你們後面看到這一章的人也體會一下你們此刻的感受

——

然後……頂起鍋蓋

不要打我

終有一天，女主還是會變成一個萌萌的長著翅膀的小美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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